林青焦急朝那邊看去，視線被擋並看不清阿志動作，橙橙被當做人質，此時一動不動，仿佛是怕極了。

江彤還穿著白大褂，她站在阿志對面片刻不敢放松，從剛才那通電話撥出到現在，始終沒周旋出阿志這番舉動的目的。

她發現阿志闖入時在樓上工作，是助手撥通內線通知了她，此時助手惴惴不安站在一旁，面對亡命之徒絲毫不敢靠近，或許，也有心虛愧疚的成分。

“他們來了。”江彤明知故道，“說吧，你怎麽想的，我還要開門給人治病，沒工夫跟你耗。”

阿志視線從她身上掃了圈：“你這醫生，身材倒是很辣，當醫生真是可惜了。”

慕離護著林青很快過去，林青終於看清，阿志握在手裏的並不是刀子，而是一支註射器。

她沒來由覺得眼熟，心裏咯噔一聲。再看橙橙，不知那張小臉是何表情，等她反應過來，才意識到是淚水模糊了雙眼。

“橙橙。”她無意識開口，兩條腿如灌了鉛般沈重。

慕離神色驟變，“他怎麽會有這個。”

江彤攤開手：“我拿到一批配合著治療用，可貨剛到，他闖進來，正看到小周手裏拿的有便給搶去了。”

林青聽出不對勁的地方：“這是什麽？”

“對身體有害的東西。”江彤隨口一答。

“軍長夫人認不出嗎？上一次，你可是親眼看見過一模一樣的。”阿志笑聲陡然惡劣至極，“這東西打進體內，那滋味可是**得很，是不是，軍長？”

林青心生怪異，轉頭看向慕離：“上次，你不是沒事了嗎？”

男人沒有回答。

林青愈發覺得不對：“那到底是什麽？”

他怎料到，會在這種場面被她連番追問，倘若讓阿志說出真相，她該受多大打擊。

當初那一針他豈止沒恢覆，身體已經到了崩潰邊緣，若不是這些日子江彤有了新辦法，讓他勉強維持，他或許。

“現在問這麽多有什麽用。”江彤打斷她的話。

林青凝神，迎上橙橙的視線，她甚至不敢多看一眼，生怕會控制不過沖過去，反而激怒阿志做出駭人舉動。

“媽咪。”橙橙這時喚了一聲，聲音不大，卻有底氣。

“橙橙別怕。”他沒事，林青在心裏告訴自己，說什麽都要冷靜。

橙橙黑耀的眸子越發精湛，透著不同於這個年齡孩子的成熟，聽到她的話只同她對視，並沒有其他動作。

“軍長夫人，你若是一早答應單獨見面，恐怕也不用等到這個時候，但我也要謝謝你，若不是這麽一拖，我也不能搞到這個東西。”阿志看一眼手裏的註射器，針尖挨著橙橙的皮膚，只差一毫米便要紮進去。

他也沒想到會這麽順利，知道慕離最近在診所就等著他自投羅網，這不就來了嗎？進來時，卻正看見那助手數盒子裏的東西，他定睛細看，同那藥模樣相仿，也不管究竟是什麽就搶了來，誰料到後來看到醫生臉色，才明白他誤打誤撞搶對了。

“單獨見面，你想說什麽？”

“自然是有單獨見了才能說的事。”阿志隱晦一笑，面部多了些猙獰，“可現在，我不想說了。”

“那你想要什麽？”林青拂開男人的手，上前一步，聲音前所未有的冷靜，“女兒是嗎？”

阿志瞇起眸子，果然這還是他的軟當：“你知道她的下落？”

“她被人領養了。”

“領養？”阿志眉心一凜，“誰！”

林青搖頭，不動聲色又往前挪一小步：“我不清楚，但你若真想知道，可以去福利院打聽，你告訴他們你是孩子的生父，或許，他們能給你準確的答案。”

阿志瞧出林青意圖，毫無征兆將針頭刺入橙橙脖子。

“橙橙！”林青失聲尖叫。

慕離一把將她拉回，摸向配槍的手驀地僵硬。

林青雙手捂面，再擡頭時抹掉眼角淚痕。

阿志冷笑：“慕軍長，上一次，你為了自己老婆能做出犧牲，那麽這次，讓我看看你對兒子的誠意，如何？”

林青以為她聽錯了，完全不明白阿志在說些什麽。

慕離目光一寒：“你想怎麽辦。”

“簡單，那邊，還有一盒同樣的東西，你親自給自己註射，不多，一針就夠。”阿志朝不遠處臺子一指，“做到我說的，我就放你兒子一條命，怎樣？”

“我怎麽知道，你的話一定是真的。”

阿志笑道：“你恐怕忘了，我真正恨的人，是你，看你痛苦，才是件大快人心的事。”

林青緊緊攥住他的手，死也不放。這話，明擺著不能信，若是阿志再有其他打算，還要繼續言聽計從嗎？

男人將她推開，目光同她交匯：“沒事。”

“他萬一騙我們怎麽辦？你不能相信他。”林青使勁搖頭，可在丈夫和兒子之間，無論如何也無法抉擇。

慕離走到臺前，一眼看到盒子裏缺失了一根的成排針管，他取出一支拔掉蓋子，毫不猶豫刺進小臂，拇指自頂端緩緩壓下。

林青心裏像被劃開道口子，血流不止，她猛地揮開擋在身前的江彤，趔趄著沖過去把針管拔出：“不，不行。”

“林青。”慕離低聲喚她，她沖得太急，放在配槍的手便伸出去護她。

他方才也不是真的就順從聽命，只是出手之際被林青打斷。

“不可以。”林青並不知男人心中所想，她只想要他安全，兩條纖細手臂圈住他的腰，拼命搖頭。

慕離沈了聲：“兒子還在他手裏。”

阿志也不意外，“軍長夫人，你這樣怎麽讓游戲繼續？”

林青抹掉淚水，從男人懷中退開後轉身看他：“在你眼裏，這只是游戲？”

“不然，我為什麽還要大費周折？”

“瘋子！”

“我是瘋了，被趕盡殺絕的滋味你們也該嘗嘗，否則，怎麽體會我的心情。”阿志眼角掃過診所外，這診所安裝的玻璃墻面，將外界盡收眼底，任何動靜都能察覺，他確認安全後收回視線，“不過現在也好，能看你們這麽無助，真是痛快。”

阿志說罷，抵著橙橙脖子的手動了動。

“等等。”林青喊住他，神色緊張，卻有種說不出的味道令人不安，“放過我兒子。”

慕離眼疾手快，在她有所動作前甩掉她手裏的針管。

“林青！”男人眼裏驟起慍怒。

她竟要以身試險？

林青也是久病亂投醫，她想，阿志無非想看他們痛苦，那還不如她來。

阿志看著這一幕好戲，就差拍手稱讚：“軍長夫人，不如這樣，你來做個選擇吧。”

林青有所預感，脫口道：“不！”

“我還沒說，看來你已經猜到了。”

林青驚慌失措，絕望源源不斷自心底上湧：“你閉嘴。”

“軍長夫人，給你做個選擇吧。”阿志猶自開口，把橙橙朝前面一推，他彎下身，手不離針管，拇指落在頂端，隨時都有壓下的可能，“男人和兒子，選一個。你要選了男人，我也方便動手，要選了兒子，你男人不自覺，我還是方便動手。”

“不，我來，你要做什麽，都沖著我。”

“給你十秒鐘。”阿志看向墻壁的掛鐘，嘴裏開始倒計時，“十、九、八、七……”

林青渾身顫抖，目光一瞬不瞬落在橙橙身上。

橙橙也回望著她。

慕離的手再度落向配槍，他目測如何射擊才能不誤傷橙橙，然阿志在他手裏吃過不止一次虧，料到他會出手，盡管選了死角站位，此時卻是最利於他的。

有橙橙擋在身前，隨時都可能替他擋下子彈。

而身後，只要砸碎玻璃，就能逃走。

阿志不是沒給自己留條後路。

林青唇瓣嗡動，發不出任何聲音，這個抉擇於她實在殘酷，她寧可，被選的那人是她自己。

慕離的手掌落向她的肩頭。

他要趁著阿志走神之際出手，卻有難度，但箭在弦上不得不發，這麽等下去，如同被一刀刀淩遲。

“二，一。”阿志話音方落，殘廢的腿忽然挨了一腳！

橙橙剛才始終沒有任何動作，阿志只道他是被這種場面給嚇傻了，哪裏料到，他一直積攢力氣就是等著現在這一擊。

這突如其來的一腳，直直踢中先前被子彈射中的部位，阿志半條腿被迫彎曲成弓形，膝蓋砸向光滑地面。

砰一聲，阿志身體傾斜，手裏失了準頭，雖然想在這一刻壓下註射器，卻手指一偏，只將針管又按進去幾分。

必定是血流不止，橙橙疼得小臉慘白，又一腳踩在阿志撐扶地面的手背，阿志再要註射，橙橙已將針頭拔出。

“橙橙，快跑！”林青失聲大喊。

橙橙聞聲，隨手將註射器丟在地上，踢開要抓上來的阿志，折身往對面方向拔腿就跑。

林青緊張不已，內心不停祈禱，她咬緊唇瓣直哆嗦，彎下身朝橙橙伸出手。

男人舉槍，瞄準阿志。

阿志定睛，只見黑洞般的槍口朝著自己，他忽地連滾帶爬長臂一掃，將橙橙絆倒。

橙橙還未爬起身，兩條胳膊便被加緊，阿志將他帶至身前，覆又抓起註射器，雙目因憤怒而赤紅。

“軍長夫人，現在你沒有選擇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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